非自然事件 CHAPTER 03 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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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工商学院的校园生活向来是十分平静又多姿多彩的。作为一个三本院校,这裏聚集了大批家境良好的青年男女,恋爱之风颇盛,极富青春气息。同时校园建设也极为豪奢,不但占据了繁华路段的大片面积作为校区,还设置了数个景观区域。

每个学校必备的小树林是肯定有的,就在食堂不远处,礼堂东侧还有一个人工湖,虽然比不上名校的未名湖之类名胜,也可看出建校人的豪情壮志。

先不管生源和师资,硬件和环境上本学校是一定要向名校看齐的。基于这种上进的理念,历届校长都很重视学校品牌的打造,经过几年的精准推广,如今也有几个还算不错的专业,例如商务英语系。

作为代表学校水平的专业,最为露脸,最为出类拔萃,商务英语系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师兄弟姐妹们不但互助友爱,最大的特点还在于团结。

等张一杨发现生活有点儿不太平静时,已经过去两天了。

李娜和张婷婷这两朵商务英语系的系花,其人脉之广绝不是盖的。她们铩羽而归后一通哭诉,此后,张一杨欺负系花的消息立刻传播开。

内有本系呵护关怀一腔维护之心的师兄弟,外有他系排队排出老远的爱慕者,令张一杨在两天内充分见识到了他们无处安放的能量。

一大早被拍门声或者电话铃吵醒是常事儿,偶尔出门上个课,本系就有几个阴阳怪气来找他碴儿,这些其实都还可以忍,不搭理或者把对方骂走就是了,反正也打不起来。最让张一杨烦恼的是,他经常在宿舍打游戏打得好好的,突然就断电了!

他损失装备倒没什么,但是既拖累队友又影响队伍成绩,才两天,就已经没有人愿意跟他组队了。

张一杨说是停电,但队友根本不信。哪有停电停这么频繁的?当是山区呢!

“兄弟,打游戏要专心,你能不能先端正了态度再来打?”对方如是道。张一杨冤屈万分,却又百口莫辩。

除了被打击报复,李崞走后无人打扫宿舍的问题也暴露了出来。

某天早上张一杨拉窗帘的时候被窗台上扬起的灰尘呛到,才发现宿舍里竟然已经积了灰;又一次,他洗完澡忘记开换气扇,地上积了很多水。要是李崞在,他要不会开换气扇,要不会拖一下,但张一杨完全没有那个意识,这就导致他第二天进洗手间的时候差点儿滑倒。虽说最后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洗手池,但还是扯到了腿上的肌肉。

张一杨欲哭无泪,默默拿起抹布将自己桌子上比较重要的游戏机和收藏品擦拭了一遍,之后一摔抹布拨通了李崞的电话。

对方接得很慢,听筒里嘟嘟声响了十几秒,李崞才接起来:“张大少,好久不见啊。”

“少废话,有没时间回来宿舍一趟?”

“呃……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宿舍太脏了,你回来收拾下,这个月有典藏版手办,我给你带一套。”张一杨道。

“哈哈哈,我就说吧,没我你根本生活不了,让你鄙视我,现在遭报应了吧,哈哈哈……”李崞丧心病狂的笑声传来,又突然止住,“呃,不行,我过不去,要不,你再自己想想办法?”

张一杨感觉不太对,问:“有人在你旁边?”

“呃……”对方一愣,没想到一下就被张一杨识破了,“不就是我女朋友嘛,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野了。宝贝儿,你说是不是?”

听筒里一个女生用鼻音“嗯”了一声。

“你还开免提。”张一杨鄙视道。

“那可不,对老婆可不能有任何隐瞒。哎呀,以后打游戏也别叫我了,我把游戏戒了。”因为免提的原因,李崞信誓旦旦道。

“哦,好,那你游戏里的老婆我也替你告诉她一声。”

“啊?什么?我什么时候游戏里有老婆了!哎,宝贝儿你别这样,他瞎说的,你别掐我啊,啊——”对面一阵乒乓乱响,李崞哀号,“张一杨!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害我!别动我电脑呀宝贝,裏面真的没东西……”

电话就这么断了,放下电话,张一杨心裏舒服不少。

李崞这厮,还敢跟他装大尾巴狼,哼!

打开电脑,搜索附近的家政服务,不一会儿张一杨就选定了一家中介,沟通后果断下单。

要知道现在可是网络时代,什么不能在电脑前解决?这样就想难倒我张大少?门儿都没有!

载着各种专业清洁工具的家政人员的电动车从H市第一医院门口飞驰而过,医院里,徐菁正如往常一样忙碌着。

前几日陈老太太事件引起的风波已经过去,再观察一天她就可以出院了。

人们把这件事当作美谈。有人说是陈老太太复明意愿太强大,则是医生细致记录了这次数据。

虽然现代医学还有很多无法说清的东西,但这样堪称奇迹的案例一辈子也许都碰不到一个,哪怕能探寻到一丝端倪,都有可能是医学界的重大发现。

而徐菁仅仅在家休息了一天便支着青紫的胳膊来上班了。每天早晨,那个热心的护士都会来给徐菁上药,顺便念叨念叨自己和徐菁同龄的女儿。

两人坐在窗边,护士手法娴熟地给徐菁按摩胳膊,道:“我女儿要是像你这样能干就好了,我老怕她什么都不会,找不到对象。都怪我老是惯着她,小时候什么活儿都没让她干过,现在她家务都不会做,可真发愁以后她一个人怎么生活。”

“不会的,你这么能干,她又能笨到哪儿去呢?肯定是因为太忙,等安定下来,慢慢就会了,我一开始也什么都不会。”

护士说:“希望是这样吧,你是不是也想过养宠物啊,我女儿可喜欢猫猫狗狗了,前几天非说要养个猫,我说你连自己都养不好,还养猫,养个仙人掌你养活过吗?”

徐菁闻言笑起来。

她特别喜欢听这种家长里短以及带有亲昵的抱怨。

“仙人掌这个也太夸张了,这个办公室就有几盆,我来之前没人管,也长得好好的呢。”徐菁说着扭头示意护士看窗台上的仙人掌。

前几天徐菁无意中用超能力让它开了花,之后那朵黄色的大花便一直艳丽地绽放着,每次看都让人心情愉悦。刚才护士来之前她还又给它浇了一点儿水呢。

徐菁的视线转过去,窗台上一片灰败,根本不见前几日那扎眼的黄色。护士也看过去,发出了疑问:“小徐,你说的是窗台那盆仙人掌?那盆仙人掌不是死了吗?”

陈老太太的病房里,收拾完餐具正直起腰来要跟陈老太太告别的保姆发出一声尖叫。陈老太太一手扶着床沿,另一手痛苦地要去摸眼睛,两行血泪顺着她细瘦的脸滑到下巴,留下两条刺眼的痕迹。

医生们围了两圈,徐菁在最外面。她震惊地看着陈老太太。陈老太太紧闭的眼里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院长和几位高级医师正在给她诊断。

“这太突然了,怎么会这样呢?”徐菁听到一位赫赫有名的医生发出呢喃。

“你们怎么看?”院长开口。

“眼球彻底坏死了,看样子像是伤口破裂。”

“但是之前患者复明,伤口已经长好了啊。”另一名医生也提出疑问。

语落,没有人接话。一时间诊疗团的众医生都沉默不语。

莫名其妙地复明,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旧伤复发。检验数据根本就是前后矛盾的,毫无逻辑可言,再如何经验丰富的医生也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联系病人家属了吗?”院长问。

“联系过了,是患者儿子秘书接的电话,她儿子正在开会,估计中午能知道这个消息。”

徐菁旁边的一个年轻医生偷偷嘀咕了一句:“又是秘书。”

院长往这边扫了一眼,那医生赶忙噤声。

之前陈老太太复明的时候一直念叨可以见孙子了,住院这么久大家多少也知道她的情况,当时就有一种说法:陈老太太复明是想见孙子的主观意愿太强导致的。毕竟人体十分奇妙,也十分强大,一个人的主观意识能强到什么程度,一些其他领域的极端案例也能印证。

这种说法被很多人所接受,院长他们也有所耳闻。只是后来陈老太太的儿子拒绝来见她,大家也就没再提。

可现在陈老太太突然又失明了,还是在知道见孙子无望的几天后,这难道不正好对应了之前那个说法吗?

在场都不是迷信的人,这一刻却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这件事,觉得陈老太太突然的复明像是一场孤注一掷的回光返照。徐菁沉默地看着大家,心裏五味杂陈。

陈老太太想见孙子不假,可真正在眼睛上动手脚的却是她徐菁,凭借那莫名出现的超能力。

会诊结束后,徐菁本想留下来照看陈老太太,但被院长叫住了。徐菁跟着院长去了办公室,院长开门见山道:“小徐,你之前给陈老太太的儿子打电话说了什么?”

徐菁如实交代。

院长沉吟了一下,道:“我能理解你想帮她的心情,她的经历也确实会引起人的同情心,我就是因此才给了你电话号码。但现在陈老太太出事儿了,这件事就变得极为不妥,对方很有可能会医闹,你做好心理准备。”

“好,谢谢院长。”徐菁平静地说。

院长看了看她,又道:“小徐,我知道你是真心想留在医院,也是真心想当个好医生,实习生里像你这样踏实的已经不多了。好好努力吧。”

“谢谢院长。”

告辞出来后,徐菁麻木地往门诊走。她习惯性伸手掏口袋,想在手机上记录下今天发生的事。只是她掏了半天才想起,那部陪伴自己已久的手机在陈老太太复明那天就葬身车轮下了。

徐菁再也控制不住,快步跑出住院部大楼。

拐角一丛少有人经过的灌木后,徐菁的白大褂被挡得几乎看不到。从那狭小的空间里,传来年轻医生号啕大哭的声音。

保洁人员的电动车顺利开进了H市工商学院的大门,根据导航,这名保洁阿姨在张一杨宿舍楼前停了下来。她锁好车,拿起工具就要往宿舍楼里走。

宿管大爷从门里走了出来,问:“干什么的?”

阿姨看了看大爷,没说话,亮了亮工服上保洁人员的标志。

宿管大爷推了推眼镜,道:“学校新来的保洁员?没见过你啊,公司也不一样。”

“不是,我是接了订单来上门服务的。喏,地址就在这栋楼里。”保洁阿姨晃了一下订单条。

“上男生宿舍来做保洁?没听说过!哪个宿舍下的订单?”

“客户隐私,不能说。”阿姨很有职业道德地说。

宿管大爷指着大厅玻璃上的规章制度,道:“那不行,瞧见没?学生宿舍,禁止外来人员随便出入。而且这是男生宿舍楼,你进来干什么?”

“我来做保洁啊,我可是正规公司的,保险和健康证都有,人家下了订单我就得来。”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哪个宿舍下的订单,订单给我看。”宿管大爷不依不饶。

现在的学生,简直让人开了眼了。他做了这么多年宿管,第一次见有人请保洁员来打扫宿舍衞生的,这一届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保洁阿姨也很生气。不让进门,自己这单生意怎么做?这不是白跑了吗?门口的老头儿还这么不好打交道,今天真是倒霉!

掏出手机,保洁阿姨眯着眼拨通订单上张一杨的电话。

“喂,小伙子啊,你们宿舍门口看门的老头儿不让我进门,你快出来看看啊。”

宿管大爷在边上抗议:“宿管!宿管!什么看门的老头儿,真没礼貌!”

张一杨接了电话,晃晃悠悠从门里挪了出来。因为约的时间比较早,他特意打了一晚上游戏,熬到这个点儿。

见他露面,宿管大爷立刻扑了上去。

好呀,给宿舍叫保洁服务的第一人,可算是露面了!

“是你叫的保洁服务?”

张一杨一宿没睡有点儿懵,诚实道:“是啊,大爷,是不是因为她是女的所以不让进?要不我打电话换个男保洁员?”

宿管大爷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差点儿倒仰:“男女是一个问题,但不是主要问题!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喊保洁员来宿舍服务的呢,你这位同学,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懒?自己打扫一下怎么了,父母赚的钱,就算再多,也不能这么挥霍啊。再说了,你要是连个人衞生都没法儿好好管理,将来步入社会后怎么办?”

张一杨闻言愣了愣,他倒没想到宿管大爷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不肯放行。

而且别说他了,就连他的父母都不会亲自动手做家务,家里杂事一概都是保姆在打理。来了学校后,家境普通的李崞更是一早就抱了张一杨大腿,主动承担其大量清洁工作。于是这二十年来,张大少的人生字典里是没有“清洁”这个选项的。

再者,请保洁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学校不也是有保洁员吗?怎么现在搞得像是他犯了多大罪过一样。

张一杨一脸茫然,对此毫无反应。宿管大爷一看他那样就知道眼前这位小同学一点儿反思之心都没有,于是越说越带劲了,还走过去把宿舍制度敲得当当响。

“来来来,看宿舍制度,这个是你们入校时就说过的,这一条——不许闲杂人等随意出入宿舍楼,仔细看看。”

保洁阿姨看张一杨来了就没再说话,现在一听这个又不干了,嚷道:“怎么就闲杂人等了,我是正规的保洁人员,怎么能这样说,你们学校难道不用保洁啊。”

“学校有固定的保洁人员负责公共区域的清洁,宿舍楼里不需要这个。所以在宿舍这个区域里,你们就是闲杂人等!”宿管大爷死不松口。

他老看不惯这个风气了,也不知道这几年的学生是怎么了,男孩子都变得这么娇气,现在竟然要花钱请人打扫衞生!

“总之这个事情没得商量,保洁员绝不能进宿舍里!不行你就找教导主任去,我这儿绝不通融!”宿管大爷气贯山河的地一通说,最后一锤定音。

张一杨半张着嘴还想说什么,保洁阿姨却又气又耽误不起了。

白跑一趟不说,还被拒之门外,保洁怎么了,保洁也是有尊严的好不?

“小同学,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给你打扫,是他不让我进门。你回去把这单取消了吧,我还有别的活儿,先走了。”话说完,保洁阿姨也不等张一杨回答,放好工具就开电动车离开了。

宿舍楼门口唯留下气鼓鼓还和斗鸡一样的宿管大爷,以及顶着一头乱毛和黑眼圈呆立的张一杨。

宿管大爷鼓出来的眼珠移向张一杨,又一副准备训话的架势。张一杨赶忙揉了揉眼睛,道:“我一晚上没睡,就先回宿舍睡觉了。您忙,您忙。”说完,他撒开腿就跑。

宿管大爷留在原地鼓了会儿眼,最终气愤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决定再把宿舍制度里重要的几条打印几份出来张贴。等新生入学了可要好好提前警戒一番,从根本就杜绝这些坏毛病的产生。

张一杨跑回了自己脏乱差的宿舍。不久之前,这间宿舍功能分明,规整条理。四人间的两张床位因为空置,堆放着行李箱之类平时不用的物品,另一边则放着李崞打理好的日常用品。可如今,这间宿舍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瓷砖铺就的地板上垃圾纵横,张一杨绕过废弃物品踩在瓷砖上时会发出沙沙的声音,不知上面撒了些什么东西。桌子上常用的一块椭圆形区域和周围亦有鲜明对比:积满灰的桌面像是一面起雾的玻璃,只被擦出一块干净地儿。衞生间积了很多洗澡后留下的水渍——张一杨试图擦干过,可是每次洗漱完又会出现新的,于是他也懒得再管。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必须得解决这个问题。不然搬出去租房住吗?张一杨沉着脸坐在一堆垃圾中思考。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张一杨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母上”。

“喂,妈。”张一杨接起电话。

“乐乐,吃饭了吗?”

“吃了,刚买的包子。”张一杨对着昨晚买的一大袋零食,睁眼说瞎话。

“有个事情啊,你那个学校是不是离H市第一医院挺近的?”

“没几百米,怎么啦?妈。”

“你爸爸有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前几天刚听说他妈妈在H市的医院住院呢,就是你学校旁边那个医院。既然知道了,不去看一下总不太好,你反正近,就代我们去看望一下吧。”

“对方是个大客户吧,去看一下能赚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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