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想念,遗失在爱情最初的繁华。
小区对面又新增了一栋正在建的高楼。
搭满脚手架的外墙,静静地沐浴在夕阳里,有一种残缺的美感,倒像是传达着一种类似于永恒的意境。
永恒……这样的意境,真不适合我想起。
心酸的感觉又涌上来,我仰起头,闭上眼,熟练地和自己的心裏的酸楚拔河——这种心酸,一天要骚扰我几十次,真烦。
手机就握在手上。输入一个字,又删掉一个字,再输入,再删除,我和自己玩着循环往复的游戏。终于输入完毕“我很想你”四个字,几乎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夕阳落在阳台上,在手机屏幕上留下光点。按键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显得世界又安静,又空旷。
不过安静的存在意义,就是在于被喧哗终结。
姑姑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来:“小璃,你的暑假作业都做完了?”
“嗯。”我不置可否地应一声,终究是选择了退出短信界面,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离开了阳台。
“你没写的社会实践报告呢?”姑姑继续追问着,不依不饶的。
“还差一点。”我小声回答着,又急忙补充,“真的,就差一点点。”
“那就是还没做完。”姑姑看着我,“作业都没做完,你今晚还要出去?”
“我有事……”
“有什么事比作业重要?”姑姑完全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连电视机的音量都被她调小了几格。
我在沙发上坐下,仰着头看着姑姑,给她一个无比乖巧又甜美的笑容:“哦,好,我不出去,我把作业写完。”
姑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我也不是不开通,学习紧张,偶尔出门去散散心这都没有关系,但是作业是学生必须完成的……”
我一边隔几秒就发出“嗯”的声音,表示在仔细聆听,虚心受教;一边拿出手机放在身侧姑姑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输入短信,再输入号码,发送。
“发送成功”的提示页面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我看着姑姑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更加甜美的,发自真心的笑容。
两分钟之后,座机的铃声响起来。我跳起来,奔到座机边,看一眼来电显示的电话号码,伸出手,非常自然地接起了电话:“喂。啊,千蝉啊,什么事情?哦,对,是的,我的社会实践报告还没写完。啊,你的作业也还有一点?我过来?呃……可是……我姑姑让我今晚在家里诶……”
说到这裏,我微微地把听筒放得离耳朵远一点,看向姑姑。
千蝉的声音清楚地从听筒里传出来,恰到好处地被姑姑听到:“你来跟我一起把作业写完啦,写完以后我再和你一起把全部过一次作业,检查有没有错误。要不我跟你姑姑说一下,拜托她让你到我家来?”
我指指话筒,对姑姑说:“千蝉叫我去她家一起……”
话还没说完,姑姑已经点了头。
满分。请叫我实力派,演技派。
挂断电话,被我塞在沙发靠垫下的手机却响起来。
“学生家的,一天到晚不知道怎么就有这么多电话。” 因为手机铃声,姑姑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而且还有那么多短信。你不是在恋爱吧?”
“哈?”我一脸货真价实的正经感,“姑你开玩笑吧?别冤枉我,这个真没有。”
说着,我拿起手机。
“周雨川”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烁再闪烁。
果然是这家伙。真不会挑时间。整个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直接按下挂断键,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没见过这个号码,我不接。姑我走了啊。”
姑姑惯例说着的“早点回来”,我惯例地点头说好。
关上门,走下楼,天地又是我的了。
不过,从周雨川的电话打来时就有的不好的预感,还是应验了。
站在钱柜的大厅里,我烦躁异常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周雨川,平时没事就无处不在到处现眼,真的需要他了,他居然敢号称什么舅舅从美国回来,全家必须一起去和舅舅吃饭然后叙旧,他没有办法不出席。
跟着爸妈有什么好玩的。而且难道他舅舅是从美国忽然就跑回来了?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早两三天就定好了吗?时间撞期了就调开嘛,明明一个月前就约好了今天大家一起唱K,告别一生只有一次的高一暑假,到现在才告诉我不来了,算什么啊?
周雨川这家伙居然还敢在电话里理直气壮地说“我开始打了你电话你没有接”,分明就是想要开脱。
周雨川不来也就算了,最郁闷的是,我没有想到居然连空的包厢都没有了。明明又不是周末,生意好成这样是发什么神经!
我拿出手机,分别打给小羽和千蝉,告诉她们不用赶着出门了,都安心家里蹲,或者另外找节目吧。
真是,今天就没有遇见一件好事情。
下午为了明天开学做准备,被发现还有暑假作业里包含的社会实践报告没有写,被妈妈在电话里念叨了快十分钟不算,还被姑姑又言语关怀了那么久。出门的时候打车也超级不顺,我穿了新鞋,跟并不太高,却完全不客气地一直打脚,痛得我在心裏不断飙脏话。结果,费尽心思找理由出门,到了钱柜,又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这也太衰了吧!
我满腔郁愤,却又无可奈何,也只能打道回府。
走出钱柜的门,喧嚣的音乐声响就瞬间像是被转动了音量键,向减小的那一端靠拢再靠拢。
单行线的设置,最讨厌了。从身边驶过的的士没有一辆亮着显示是“空车”的红灯,我烦闷的情绪又膨胀了几分。
来一辆车就招一下手的行为重复了几次之后,就好像变得很蠢。又一辆载着人的的士掠过,我放下手臂,恨恨地踹了一脚街边的护栏。
脚还没收回来,肩膀就被人揽住了,相对而言过于浓烈的香水气息瞬间把我包围起来。想也不想,我直接用手肘把揽住我肩膀的人撞开:“喂喂,你别靠近我好不好。”
被我撞开的是平时出来玩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的女生,好像叫什么小萱的。
“怎么了?”她带点小受伤小疑惑地看着我,街边的霓虹灯在她的美瞳里渲染出略微带着妖异的色泽。
“没什么。”我吸了吸鼻子。她喷了香水,我怕身上沾得太重的气味,回家不好交代,不靠近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