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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鹿小娴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
她常常想,应该怎么形容当时的自己呢?可以说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也可以说是外强中干的悍匪。
大学的早晨一般是补觉时光,刚刚摆脱高考的学生,恨不得用一天24小时来弥补高中时缺失的睡眠。
而鹿小娴,则是个例外。在手机闹钟发出第一声响的时候,她就迅速醒来,一把按掉闹钟。
她迅速翻身,左手掀被,右手开机,泥鳅般地钻进一件衞衣里,再七手八脚地套上牛仔裤。整个穿衣过程,不超过十秒。
然而扰人清梦,是大学寝室里的大忌。
其他三张床铺上发出陆陆续续的抗议声,陆曼反应更激烈,直接抽出枕头扔了过去。
鹿小娴眼疾手快地将枕头抱住,扑闪着一双灵动的乌黑大眼睛,讪讪而笑:“对不住哈,机器人协会上午要开会。”
“哎?你没卸妆?”陆曼看清楚鹿小娴的脸,顿时睡意全无,惊恐程度不亚于发现一只蟑螂爬过。
鹿小娴五指成梳,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尴尬地回答:“那个,我怕早上来不及,没卸粉底。”
“你这样会长斑的!喂……”陆曼还没说完,鹿小娴已经穿上小白鞋,风一般地冲出门去。
陆曼坐在床上直摇头:“朽木啊,外表是少女,内心是悍匪。”
她重新躺下,三秒钟后突然睁开眼睛,自言自语:“不对呀?去机器人协会里开个会而已,洗头都浪费,干嘛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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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教学楼。
鹿小娴凑到灭火设备的镜面柜门前,用遮瑕抹掉鼻子上的小雀斑,又掏出MAC,小心翼翼地画出一个咬唇唇妆。
十八岁的少女,其实并不需要太精致的妆容,就能美得十分亮眼。可是鹿小娴还是不满意,伸手又整理起丸子头来。
整理到一半,楼梯口处隐隐传来了说话声,夹杂着一个耳熟的男音。鹿小娴趴在楼梯口往下看,只见一个高瘦清癯的身影,肩膀上背着一只黑色挎包,正和其他一名男生慢悠悠地走上楼梯。
鹿小娴脸上一红,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教室。
教室里已经来了十几名会员,稀稀落落地坐在后面几排。鹿小娴草草打了个招呼,在第一排挑了个座位。
世界就此进入倒计时。
鹿小娴在心裏默念着“5、4、3……”。当数到最后一个数字,刚才那个背黑挎包的男生刚好走进教室。他高且瘦,刘海碎碎地垂在额前,眼神淡漠随意地往鹿小娴这边一扫,便挪了开去。
尽管这个瞬间非常短暂,但鹿小娴还是有了莫大的胜利感,脑海里居然回旋起山狼对月的狂呼声。
呜——
那样荡漾。
鹿小娴偷偷地侧过脸去,看到男生所到之处,纷纷安静了下来。偶尔有人打招呼:“向飞白,来了啊?”
向飞白潦草地回应了一个“嗯”,便挑了个座位坐了下来。黑色挎包被扔到桌子上,鼓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唯独露出了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像黑洞,几乎吸走了鹿小娴的全部理智。
这是鹿小娴的秘密。
如果说一个人能活到80岁,那么有34万个小时是用在吃饭睡觉和娱乐上的。很遗憾,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平庸而琐碎的。
只有一秒,至死难忘。
据说这一秒钟,会发生心动。
鹿小娴的这一秒钟,发生在两年前的夏天。那时,她还只是N市的一名普通高二女生,课余兼职校报记者,会帮忙更新一下学校网站上的新闻。
那一年,学校组建的机器人团队第一次通过了市赛和省赛,杀进了全国青少年机器人大赛,整个学校像打了鸡血。鹿小娴作为校报记者,自然而然地被派到比赛的现场。
她尽职尽责地拍战况照片,对校方选手进行采访,兼当啦啦队……直到她看到了向飞白。
鹿小娴看呆了眼。
那个小少年的眼神,比他的白衬衫还要干净。
小少年并不多话,但一出场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鹿小娴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他会赢。
向飞白的团队里没有太多交流,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彼此配合着安装零部件,在电脑前调试程序。可是一眼就能看出,向飞白是核心。
他手执遥控器,修长的手指来回遥控着机器人。整个过程气定神闲,眼神里无惊无惧,似乎结局早有定论。
几轮小组赛过后,局势渐渐明朗。其他团队都是有输有赢,只有向飞白的那一组的机器人,所向披靡,手下败将无数。
鹿小娴看得狼血沸腾。
都说少年意气最是难得,须得初生牛犊年轻无畏,须得明珠无尘万丈光芒,须得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犹如金鞍调白羽,月华落雪坞。
鹿小娴确定,自己终于是见识到了。
向飞白的团队不出意外地拿了冠军。颁奖仪式上,向飞白站到了冠军台上,突然扬了扬手中的机器人,捧到唇边,浅浅一吻。
他的眉眼,在灯光的映照下,是那样好看。
鹿小娴激动地举起相机,咔咔按起了快门,储存卡的内存用掉了五分之一,可是她的心被一个人装得满满的。属于少女的一秒钟,终于降临。
她千方百计地打听到向飞白所在的学校,并打听到了他的高考志愿。让她惊喜和雀跃的是,向飞白没有报考北上广,而是报考了N市的一所名牌大学。于是,高三那一年的时光,鹿小娴卯了劲地学习,全是为了——
向飞白。
终于考上了向飞白所在的大学,鹿小娴还紧跟着加入了机器人协会。她打算在合适的时机,把两年前拍的照片亲手送给向飞白。
照片里的向飞白,浓密的睫毛低垂,轻吻着机器人的表情,是那样英俊,深情。
台词她都想好了:向飞白,你能把对照片里的机器人做的事情,对我做一遍吗?
鹿小娴强忍住笑,脑海里又回荡起山狼对月的呼声。
一个严厉的问声将鹿小娴的思绪拉回:“都注意下,这些法兰和十字件都是谁装的?”
问话的人是机器人协会的会长,名叫陈昭,是N大自动化系的大二学生。他此时正举着一只十字件和法兰,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严厉。
法兰和十字件都是用来固定舵机的金属结构件。如果将一只机器人比作是人类,那么控制板是大脑,舵机是肌肉,法兰和十字件就是骨骼与关节。
鹿小娴愣了愣,这才记起把舵机全部安装到U型件和十字件上,是自己昨天领到的任务。她忐忑地站起来:“是我。”
“原来是你安装的。”陈昭冷笑,“那这位同学,我请问,你的左腿和右腿是一样的吗?”
“一样啊,都挺长的,96cm。”鹿小娴干笑。
教室里立即响起了哄笑声。陈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嘲讽地说:“难怪你会犯这样的错误。十字件是连接两个舵机的金属结构,要两两中心轴对称,不能安装得一模一样!”
鹿小娴瞠目结舌。
“还有,法兰上的圆孔不是位于正中心的,有齿的舵盘才要向心安装。难道昨天没和你说明白吗?”陈昭继续吐槽。
鹿小娴结结巴巴:“那,那怎么办?”
“拆掉重新做!后天必须做出来,赶不上校庆的节目你要负所有责任!”陈昭指了指一桌子的零部件。
鹿小娴低声答应了一声,有些难过。她不敢回头看向飞白,自己这样丢脸,他一定很鄙视吧?
“向飞白,你留下作指导,省得她再安装错误,浪费大家的时间。”陈昭加重语气。
鹿小娴屏住呼吸。
她僵立在座位上,耳朵上的细胞仿佛瞬间变成无数个小雷达。终于,小雷达们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个不辨喜怒的“嗯”字。
他答应了。
鹿小娴低头,轻轻笑起来。
就算被训斥,也不是那么让人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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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之后,学生们纷纷离开,教室一点点地变空,鹿小娴的心也荡漾起来。
等到向飞白走过来,她的眼睛也被填满,再无其他。
那是她整整思念了两年的人。疯子一般地学习,只为了考上他要读的大学。挤进机器人协会,只为了能接近他。
“我脸上有字,还是有吃的?”向飞白看也不看她,直接从桌子上捡起一只法兰查看。
鹿小娴这才收回目光,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
向飞白没搭理她,拿起工具,开始拆卸零部件。他的手指飞快,很快便拆开了一只法兰和十字件,螺丝、齿轮舵盘、舵机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一旁。之后,他调整位置,开始重新将舵机和舵盘安装在金属结构件上。
鹿小娴鼓了鼓勇气:“向飞白,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是机械自动化系的大一生鹿小娴,家也在本市,很高兴认识你。”
向飞白停住手中动作,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其实,我从两年前就知道你了,你是那年全国青少年机器人大赛的冠军。在我心裏,你是永远的NO.1。”鹿小娴甜甜地笑。
向飞白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安装工作。
“上了大学,你也要继续参加比赛吗?”鹿小娴发现向飞白没有回答,继续说,“也是,你肯定还要参加的,你说过,你最爱的就是制作机器人。”
向飞白突然将手中的零件放下,眼中冷意森然。
“我已经不喜欢了。”
鹿小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想说什么?”向飞白紧紧地盯着她。
鹿小娴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我想……你能教教我吗?我也想参加比赛,拿,拿奖。”
那个“拿奖”被她说得底气不足。鹿小娴正在痛恨自己不争气,忽然看到向飞白站了起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法兰:“我已经在教你了。刚才的示范,你都看清楚了吧?你不会再安装错误了吧?”
“啊?”鹿小娴傻眼。
向飞白不等她回答,转身拿起黑色运动挎包就往外走去。鹿小娴急了,追上去:“向飞白,你能不能再帮我装几个?”
见他无动于衷,她加了一句:“是会长让你留下来的!”
向飞白停步,扭头看她:“会长只说让我指导你,并没有说让我拆卸之后重装。”
鹿小娴被说得哑口无言。
望着向飞白离去的身影,鹿小娴想起了那个站在奖台上,笑容灿烂的白衬衫小少年。
两年不见,他变化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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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和十字件这些零部件吧,装起来容易,拆掉却能耗费掉两倍的时间。
鹿小娴待在教室里,足足忙到晚上八点,两手酸痛,却只完成了一半。偏偏这个时候,妈妈打了她手机,劈头就问她在干什么。
“在上晚自习。”鹿小娴心虚。
“这么快接电话,看来教室里没几个学生吧?现在不努力,将来找不到工作就知道厉害了!”妈妈絮絮叨叨,开始督促鹿小娴考证。
鹿小娴翻了个白眼:“妈,高考之前你告诉我,等上了大学我就可以喘口气了!结果我上了大学,你倒好,又给我压任务。”
“你以前是小孩子,妈妈有些话我不好说,现在你上了大学,我可以告诉你了。”妈妈话锋一转,气氛立即不一样了。
鹿小娴紧张起来:“是什么?”
“千万不要和男生去开房,毕业工作之后再考虑谈恋爱的事情。”
“……”鹿小娴差点把手机扔了。
“女孩子也不要考研,耽误时间,等你年龄大了都找不到对象,得不偿失。”妈妈继续交待。
鹿小娴冷笑:“妈,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前后矛盾么?你这种叫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难不成你想考研?读完研究生你都多大了?而且考研压力很大吧?听说你学校去年有个学生都跳楼了,闹得满城风雨的,真可惜。”
鹿小娴忍不住嘲讽:“你怎么知道人家跳楼是因为考研,而不是因为考证?说不定还是因为单身太久没女朋友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是为你好!毕竟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要考虑自己的前途了,千万别像你爸爸一样没用。”
“谁说爸爸没用?”鹿小娴像只刺猬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爸爸很棒,是你看不到他的好!”
不等妈妈回答,她飞快地将电话挂断,心脏突突地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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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小娴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就看到陆曼衝着她坏笑:“说,今天一整天都去哪儿了?”
“早晨我说过了,去开会啊。”鹿小娴有些心虚。
陆曼搂住她的肩膀,语气暧昧:“去开会还化妆?绝对有情况!”她晃了晃鹿小娴,“你就别瞒着我了,趁宿舍里没人,快说快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鹿小娴两颊烫热,“今天出了好多汗,洗完澡我再告诉你。”
“那好,我刚烧的热水,咱俩一起洗。”陆曼趿拉着拖鞋走进阳台的衞生间,一边哼歌,一边开始放热水。
鹿小娴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套吊带睡衣,开始准备洗浴用品。她把松紧皮绳从头发上拽下来,一头长发顿时披散在肩膀上。只是她刚走到阳台,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昏暗中有一束红光在闪烁。
鹿小娴好奇地走过去,凑近一看,顿时乐了。那居然是一个简易机器人,像一只甲壳虫扒在阳台侧边的下水管上,顶部安装着一只镜头,镜头上还有一盏红灯泡,刚才的红光就是它发出的。虽然这个机器人没有头和四肢,但造型呆萌可爱,还挺逗趣的。
“嘿嘿。”鹿小娴伸出指头,戳了戳那只简易机器人。
“你干嘛呢?”陆曼见她不进来,穿着内衣就走出了衞生间。当她看清楚那个机器人之后,发出了刺破云霄的尖叫。
“啊——流氓!”
鹿小娴懵逼了。
流氓?
陆曼火速穿上衣服,举着机器人趴在栏杆上往下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偷|拍?这是哪个变态的?活腻味了是不是?”
楼下立即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接着几个男生的怪叫从楼下响起。
“哪个美女喊我?”
“活腻啦,天天没人爱,就是活腻了!”
“楼上骂人了,大家赶紧出来吃瓜啊!”
这所大学的男女比例严重不协调,女生数量少到都凑不齐整数的宿舍楼。万般无奈之下,校方只能将男生宿舍二号楼改造了一下,将4楼到7楼当做女生宿舍。
男女授受不亲,校方心事重重地将3楼通往4楼的楼梯门上挂了一把大铁锁。女生要上楼,走的都是另一条通道,由专门的宿管阿姨看守。
防贼容易防狼难,在荷尔蒙的驱动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派上用场。比如这个爬杆的机器人,上面那个亮着的红灯不是摄像头是什么?
陆曼仿佛透过“摄像头”看到了一双猥琐的眼睛。她越想越气,又吼了一嗓子:“是谁?是爷们儿就给我承认!不承认我把这玩意儿砸了啊!”
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幽幽的一个男声:“那东西是我的,给我放下。”
那个声音冷且刚,但带着好听的磁性,“嘭”的一声,催开了鹿小娴耳朵上的小雷达。
向飞白!
鹿小娴冲到栏杆上往下看,只见向飞白站在3楼的阳台上,正仰头看着她和陆曼。他应该刚洗过头,黑亮的头发散着潮气,眼睛在灯光的斜射下微微晶亮:“我正在调试这个机器人,控制板估计出了问题,所以没有爬下来。”
陆曼冷笑:“我刚才问是谁,你干嘛不答应?”
“你刚才问变态是谁,我又不是变态,干嘛要回应你?”向飞白不满地往旁边宿舍看了一眼,“还有,就算是周末放假,还是有很多学生留宿的,请你注意不要喧哗,打扰大家休息和学习。”
“你还有理了?我喧哗,我无理取闹?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不到南墙不回头!”陆曼顿时火了。
鹿小娴赶紧戳了戳陆曼,小声地劝:“别喊了,我认识他,他是优等生,不会做出偷窥女生这种事的。”
“优等生裏面也有人渣!学习好不代表人品好,物证人证俱在,我现在就把这东西扔下去!”陆曼将爬杆机器人高高举起。
“住手!”向飞白也有些生气,“你怎么血口喷人?”
鹿小娴急了,一边劝架,一边使劲把陆曼往房间里拉。可是陆曼的牛脾气上来,丝毫都不肯相让。
正说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走到阳台上,冲向飞白半开玩笑地说:“难得见你说这么多话,跟谁这么熟?”
他仰头往上看,鹿小娴立即看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脑袋里顿时出现“笑面虎”三个字。
陆曼晃着手里的机器人:“你们是室友?正好,让你的室友看看你的变态本质,居然偷窥女生!”
“说别人偷窥你之前,得看看自己多少斤两哈,千万别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自以为是天下第一美人。”“鸭舌帽”一边打量陆曼,一边慢悠悠地说。
陆曼更火了:“你们俩是室友吧?看样子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向飞白眸中怒意森然:“你说话别太过分!”
“是你过分在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架过程中,在宿舍楼阳台上旁观的学生越来越多。终于,从陆曼一个人的声讨,变成了楼上女生和楼下男生的对峙。
女生们:“你们男生整天对我们女生吹口哨写纸条,现在还做出偷窥这种事,要不要脸啊?”
男生们:“要不要脸我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把洗脚水往楼下泼是很没公德心的事!”
“那个喜欢把臭袜子晾阳台的三楼男生能歇歇吗?很有味啊!”
“趁着问一声,那个整天在阳台上练口语还自以为是伦敦腔的女生能去英语角祸害人吗?”
“中午睡不饱,晚上就不要熬夜啊,不知道法令纹深得都能养鱼了吗?”
“FUCK!”
“SHIT!”
平时积累的怨气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战势一触即发。终于,不知道是谁跑到安全通道,一脚拆开了木门。木门应声而开的声音,犹如号角,一腔怒火终于登上战场。
陆曼带领一帮女生,风风火火地冲到楼下,直奔向飞白的寝室。鹿小娴想要阻拦,声音却湮没在一片声讨的海洋里,激不起半点水花。
“砰”的一声,陆曼踢开了宿舍门。
向飞白和“鸭舌帽”愕然回头,看着堵在门口的女生们。鹿小娴尴尬地挤出人群:“冷静点,大家都冷静点,这肯定是误会。”
“小娴,你一边去,我们今天必须给这帮臭男生一个教训!”
“我们不要跟他们住同一栋宿舍楼,恶心死了!”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向飞白目光一低,落在陆曼手里的爬杆机器人上。他伸出手:“给我,那是我的。”
“鸭舌帽”指着向飞白,皮笑肉不笑地说:“整天有女生给这货写情书,这货还需要偷窥女生?你们女生整天瞎想什么呢?”
陆曼咬牙,指着机器人上面的镜头问:“那这是什么?”
“视觉系统。”向飞白冷冷地回答。
陆曼扭头问鹿小娴:“视觉系统?机器人的眼睛?”
“啊……对!机器人的视觉系统一般是指激光测距仪和立体照相机……”鹿小娴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赶紧捂住嘴巴。
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内心回荡着三个字——
照相机!
“还说没偷窥,这裏有照相机!”陆曼愤怒得浑身都在发抖。
鹿小娴赶紧解释:“不是不是,这个照相机不是用来拍照的,是、是什么来着?书到用时方恨少……”
“你别解释了,愈描愈黑。”向飞白打断了鹿小娴的话,冷冷地看着陆曼,“机器人视觉系统,是用来识别和分析图像信息的,不是你们想得那样猥琐下流。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这台机器人拆开。”
陆曼将机器人藏到身后:“要拆也是我拆!你拆,谁知道会动什么手脚?”
“别太过分,把它还给我。”
“君子动口别动手,再上前一步试试。”
就在两方僵持之际,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炸喝:“谁把锁砸了?给我站出来!反了你们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到了一脸怒容的咸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