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多了多久,付初年轻叹了一口气,心疼的拍了拍奉昭苍白的脸,单手将奉昭按坐在椅子上,轻叹了口气。付初年的一声叹气让奉昭又紧张的起来,他身体僵硬的站起身来,微颤颤的张了张嘴正欲再问,却被付初年截断了话语:“她已经半年多不曾给山下传过话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她与人下山的消息……”

奉昭目光一紧:“她和谁一起?可是那个仆士?”

付初年摇了摇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避开了奉昭的紧追不舍的目光:“我并不知道她那个仆士如何了……听说她和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在一起,那少年人武功却高的离谱,不知为何……两人自下山后无故斩杀了不少名门正派的门人,甚至有的门派都被灭了门……戚老阁主本要活捉他二人以示惩戒,可樊城一役后,戚老阁主与侯月阁两百多人,至今下落不明……”

付初年等了等,见奉昭沉默不语,再次开口道:“这几个月里漠北各大门派损失惨重……人人自危,我本以为那丫头是你养大,无论如何也会是个良善的好孩子,未想到尚未及笄的年纪,竟然已如此狠毒……”

“不可能!”奉昭猝然松了付初年的胳膊,目光炯炯的凝视着付初年的侧脸,斩钉截铁的冷声道:“她虽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历任宫主的半分的优点,可她从小便是软弱心善的孩子,莫说杀人,即便是伤人也是下不去手的!”

付初年微微回眸,眯了眼道:“你走时她才多大!你要知道人是会变的!她早已不再是你下山前的那个软弱可欺的孩子……现在的她是天池宫的宫主,历任天池宫的宫主个个无法无天目无世人,哪个是忠君守律的人!”

奉昭的俊脸阴沉阴沉的,一双眸子冰冷冰冷看向付初年:“那时,我走时,你是如何应了我的?这些年你送来信是如何说她乖巧可人的!直至今日你却言之凿凿的和我说她成了这般模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信你所说!你怎知道此事不是有心人士栽赃嫁祸她,不是有心之人想栽赃嫁祸给天池宫!”

付初年嘴角路出一抹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阿七回金陵几年,倒是变了不少,没曾想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如此伶俐的表述自己的心思了,倒是真真长进了不少。”

奉昭脸上已满是不耐,急声道:“是不是有人栽赃天池宫?”

付初年笑容一敛,眼眸中已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没有人栽赃嫁祸天池宫,那些死人身上的伤便是最好的证据……凝碧碎心掌这等绝世的武功,整个天下也只有天池宫才有!……你说她软弱良善,可这种阴毒一击必死的掌法,在江湖消声灭迹了多少年了?天池宫的历代宫主都嫌它过于霸道,已弃之不用,当年叶凝裳可曾习过?叶凝裳可曾让你习过?可她呢?如今漠北死的上百多人,几乎都死在凝碧碎心掌之下,你让我怎么帮她撇清楚!”

霎时,奉昭苍白的脸已成灰白色,他一把拽住了付初年的衣袖,硬生道:“不可能的!我不信!她一直不爱习武,那掌法如此复杂难懂,她生性好动根本静下心来,穷其一生也是学不会的!”

付初年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她不会,那她的仆士呢?听说那孩子可是个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

奉昭楞了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身形晃了晃,仿佛瞬间被抽干了身上的力气,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垂首喃喃低语:“不可能……我不信,他们在婀娜山上好好的,为何会要下山?……又怎么可能滥杀无辜……我不信……”

似是感受到奉昭的松动,付初年满是怜惜抚了抚奉昭有些散乱的长发,眼神说不出的阴冷毒辣,轻声说道:“既然你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天池宫在漠北地界大开杀戒,在她下山的短短几个月里,已有三个门派被凝碧碎心掌灭了门,伤亡将近五百多人……算是彻底触怒了天下人,现在整个武林讨伐天池宫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因漠北的武林盟主戚老阁主至今生死不明,此时江南盟主莫家庄少庄主已被众人选为武林代盟主,估计不日后……他们将会斩杀天池宫宫主与其仆士,以祭亡灵!”

奉昭猛的屏住了呼吸,片刻后,一点点的轻吐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眼中的迷茫与惶然似是在瞬间消散了,一双漆黑的眼眸说不出的坚毅刚硬:“天池宫的事,焉是那些江湖草莽能干涉的?莫说她没杀人,即便杀了,天下人又能如何!”

付初年猛然专眸看向奉昭坚毅的侧脸,眼中是遮掩不住的讶异,半晌,他长叹了一口气:“阿七,你已不再是天池宫的仆士,天池宫的人是死是活与你何干?天池宫人独断独行这些年,早已成了一方大害,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拔除天池宫不但有利江湖武林,更得利的是朝廷,我已上奏朝廷请陛下发兵围剿了。”

奉昭一点点的,极缓慢的,转过脸看向付初年,彷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将他从上朝下的打量了个来回,逐渐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从来不曾喜欢过她,从来不曾真心待过她,是不是?”语气是不容质疑的肯定!

付初年转过脸去,避开了奉昭的问话,冷声道:“我此次连夜赶来不光是为了给太妃娘娘拜寿,还有便是捉拿逃窜江南的作恶多端的天池宫余孽,不日我便会奏请陛下在金陵颁下搜查令,一举歼灭天池宫!”

“她在金陵?!……”奉昭惊愕的站起身来,怔愣了片刻,机械般的转过脸默默的打量付初年的背影,良久后,突然笑出声来,眸中却是说不出的绝望悲凉:“你那时也是骗我的是不是?你从来没想过要照顾她……是不是你、你!这些年无时无刻都在处心积虑绞尽心思的将她、将天池宫除之而后快!”

“阿七!”一直静坐在一旁的侯爷夫人赵韵柔霍然起身,怒道:“阿七怎能对侯爷说不出这般伤人的话来,这些年她在漠北时,我和侯爷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但凡宫中赏下来的东西,从来不曾少过她,每每逢年过节都会给她裁制新衣,无论是首饰物件还是新奇摆设,只要是上好的,总是会给她留上一份。”不知不觉间赵韵柔的眸中已染上一层水雾,语言逐渐哽咽了起来,似是有掩不住的伤心:“……阿七……你怎么不看看她是怎样对待我们的?……你为何不问问你的甥儿为何并未与我们同行?你为何不问问你的甥儿被她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如果……如果她不曾在漠北闯下此等大祸,侯爷又怎会狠心至此!”

奉昭垂下眼睑,脸上的带着冰渣的冷笑也在瞬时散去,满脸的恍惚麻木和不知所措,好半晌,垂着眼睑缓缓开口轻声道:“这次无论谁说什么,只要没见到她,我都不会再信了……”语气中满是坚不可摧的决心。

天蒙蒙亮,浓重秋雾尚未散去伸手不见五指,晶莹的秋露压弯了即将开败的花枝,泛黄的绿草和远处鸣叫不已布谷鸟,昭示着秋色已深,天已凉。

从外面看,这是一片颓壁残垣废弃已久的庄园,可若细心的人会发现后园的一个角园有修建整齐的杏树露出墙头,小小的杏树林后面依附着一个看似已荒废多年的假山,周围都是凌乱的石子。极轻微的一声响动后,假山一处不显眼的侧角开了条细细的缝隙,一只眼透着细缝看了看,当看到对面花园处一朵娇嫩的红花时,裏面的人似是放下了心,将小小的缝隙留下又走了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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